新華網:95后戰士憋在心里的"家書"

發布日期:2016-07-13 瀏覽次數:1321

  王圣志 鮑曉菁  2016年7月8日  來源:新華網

  長達23公里的漳湖圩上,“水漲壩漲”“人在堤在”的大紅標語格外醒目——受強降雨和長江上游第一次洪峰影響,安徽望江縣面積達10萬多畝的漳湖圩,8日14時已經超警戒水位1.1米,多處出現漫壩、管涌,情形十分危急。

  在最危急的“五九圩”堤段,武警水電二支隊和武警安慶支隊300多名官兵,在這里日夜鏖戰,他們每天休息不足三四個小時。

  個個像是泥人一樣,腳上紅腫潰爛,肩頭被沙袋磨破,但他們依然守在大堤上、站在洪水里。抹去臉上的泥漿,是一張張稚氣未脫的臉龐,“這些戰士中大都是95后,脫下軍裝一看都是孩子。”武警安慶支隊支隊長秦財龍說,因為走得急,加上怕父母親擔心,很多小戰士并沒有告訴家人一聲,就上了防洪一線。即使是這幾天跟家人聯系,他們也只簡單報個平安,對抗洪的艱辛危險守口如瓶。

  “一當兵,不管年紀多小,就是大人了。”來自江西贛州的戰士許強(化名)今年7月6日剛滿20歲,他告訴記者,其實,他和他的這些95后戰友想對父母說的話溢滿胸膛,但是怕父母擔心,只能深深埋在心底。

  于是,記者錄下他這封憋在心里的“家書”:

  媽媽,我的電話打不通了吧。

  1日凌晨2點多,我們部隊接到開拔命令,雖然之前跟你和爸說過我就要去抗洪,但是沒想到這么快就上一線。記得我跟你說過,如果關機或是沒有接,就是執行任務去了。

  我們最先在安徽桐城、懷寧堵缺防漏作戰18小時,又去宿松轉移群眾一天一夜,后來跨區增援池州,現在我們在望江死守堤壩。

 

 

  7月6日下午,武警安慶支隊戰士在五九圩上背土防護堤壩。新華社發(王圣志攝)

 

 

 

  我們已經在大堤上堅守了四個晝夜。

  這條堤壩叫五九圩,據說建于1959年。1998年抗洪時,這里破圩了。圩下3萬多群眾的家園都變成了一片汪洋。不過,從4日凌晨到現在,堤壩雖然發生了無數次管涌、垮塌、漫堤,我和戰友們都堵住了,大家還齊心協力加高了堤壩。大堤安然無恙。

  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水里,堤壩軟得像海綿一樣,不能用挖掘機、推土機這樣的重型設備,所以那么多沙袋,都是我們肩扛手抬的。

  險情太多,人手不夠,一天十多個小時站在水里,雙腳都水腫潰爛了,泡了高錳酸鉀消毒,傷口結痂,又磨破了。

 

 

  7月6日下午,武警安慶支隊官兵守護在五九圩堤壩危險地段。新華社發(王圣志攝)

  累是累,疼是疼,那也不能后退。

  我的戰友們也大部分都是95后,誰比誰嬌氣?反正我是不會認慫的。

  我們住在望江縣雷池鄉吳良珠小學。這個小學的校名是為了紀念98年抗洪英雄吳良珠烈士。98年的那場洪水,他帶病堅持在一線搶險救災,一頭栽倒在救災現場,最終因勞累過度導致病情惡化而病逝。

  駐扎在這里的第一天,支隊長就給我們說了吳良珠的事跡,“軍人以命換命,老百姓以心換心”,當地村民一直都記著他。我們住在這里,村民們自愿到學校里,搶著給我們洗碗洗衣服,不讓我們自己動手。當地很會做菜的大媽也把好吃的往這里送。還有人拎著滿籃子的雞蛋,說給我們吃他最高興。

  很驕傲,是不是?

  6號晚上,就在大堤上,戰友們給我和另外一位戰士慶生,有蛋糕、有生日蠟燭,大家唱了生日快樂歌,還給我們按摩三分鐘當生日禮物,挺熱鬧的。不過也就慶祝了十來分鐘,我們兩個“壽星”就又去扛沙袋了。

  就這樣,我滿20歲了。

  兩年多前,你跟我爸送我來部隊,說讓我來鍛煉鍛煉。也是,在你們跟前,我永遠都是小孩子。

  過生日時候,媽媽總燒那么一大桌菜,紅燒魚、辣子雞,都是按我的口味做的。老爸還會做他拿手的啤酒鴨。

  我都快三年沒回家了。每次打電話,你跟我爸只會翻來覆去的念叨那幾句:注意安全、注意身體,安心服役、鍛煉成長、報效國家。

  我每次都說“好了好了煩死了”,其實放下電話,心里酸酸的,好幾次都想哭。

  你們一直擔心我。

  初中畢業我就上了五年制警校,全宿舍屬我最小,畢業時其他7個舍友都當了警察,但是你跟我爸覺得我太小,就送我到部隊,想著讓我學些真本事,既能防身,又能長些閱歷。

  是的,一當兵,不管多小,就是大人了。

  有一個山東泰安的戰友,是家里的獨生子,就比我大一天,這次和我一塊在大壩上過了生日。他曬得可比我黑多了。我們一起去衛生員那兒處理腳上的傷口,結果他比我還慘。

  戰友之間互相比傷口,就算是苦中作樂吧。大家腳上都有傷,好幾個戰友泡完高錳酸鉀后太疼了,只能穿雙拖鞋,一步一步地挪著。但是只要集合哨一吹,又齜牙咧嘴地套上軍靴,再往水里跳。

  我們隊里還有個我的小老鄉,98年的,考上了大學后又來當兵。平時大家都把他當小孩,但是在這次抗洪搶險中,他鉚足了勁往上沖。

  7月5日晚,武警安慶支隊戰士在幸福河排除管涌險情。新華社發(卞淼攝)

  最驚險的還是夜間的搶險救援。5日晚上,小彰湖幸福河管涌,我們撲過去的時候,險情已經很嚴重,大家蹚在泥漿里,把一袋一袋的砂石堵上,忙了大半夜,險情排除以后,大家實在是太累了,穿著被泥漿泡得僵硬的軍裝,倒在地上就睡著了。

  暴雨、汗水、洪水——這幾天下來衣服已經粘在身上,動作猛了,一不小心把褲襠扯炸線了。腳爛了,走路一瘸一拐,看著確實挺狼狽的。

  6日中午我們班輪換回營地吃飯時,路過一片農戶家,看見我們狼狽的樣子,有幾個大媽非要塞給我們換洗衣服,說著:“這要是給你們爸媽看到,不得心疼死。”

  嘮嘮叨叨的,跟你還真像。

  上面說的事,我永遠不會告訴你。

  苦和累,傷和痛,我都會自己承擔,相信我也能承擔得起了,我知道咱家以后就靠我了。

  我知道你跟我爸總在新聞上找我們部隊的消息。不過我還是不會告訴你,瞞一天算一天吧。

  等今年過年我有了假,就回家聽你們嘮叨。

  媽媽,你什么都不用擔心。